万花执礼弟子

此身修武不善医,忝列万花杏林门下,有辱我师

【霹雳乙女向】 随笔·瑶华(十二)

ooc警告!!!

有人还记得大司命和人觉的CP吗?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写他们了!!!

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

                      ——《楚辞·九歌·大司命》

  

  (一)

  你似乎正行走于一片茫茫无际的黑暗之中。

  远方,有渺渺礼乐传来。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

  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

  君回翔兮㠯下,逾空桑兮从女。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

  吾与君兮齐速,导帝之兮九坑。

  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

  壹阴兮壹阳,众莫知兮余所为。

  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

  老冉冉兮既极,不寖近兮愈疏。

  乘龙兮辚辚,高驼兮冲天。

  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

  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

  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

  ……

  人们虔诚地歌颂着掌管寿夭的神明,威严而冷漠的大司命却注定不会被这些敬畏打动。

  你茫然地听着礼赞大司命的乐章,一步一步地行进,黑暗笼罩着你。

  

  突然,一个柔美却有带着强势与骄傲的声音取代了礼赞之乐响起。

  “孩子,你做的非常好,这才是吾的女儿。”

  你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母亲?”

  母亲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吾之爱女,天生就该成为人上之人,至于那个女人的孩子,最多,不过是少司命罢了。”

  母亲最后的一句话渐渐隐去,似乎是母亲逐渐远去了。

  你忍不住唤道:“母亲?”

  “唤汝母亲做什么?”

  一个威严而冷肃的声音随之响起。

  “汝要记住,汝乃本座长女,是继任的大司命!而大司命,不该有如此柔弱之举。”

  冷然的声音勾起了你的回忆,你怔怔地回道:“是,女儿记下了。”

  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记下有何用?为大司命者,督察人性,掌生判死,需无欲无爱无情无心,汝根本做不到!”

  你握紧了拳头,“吾可以。”

  这片无尽黑暗中的说着和当年的父亲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语:“汝可以?但本座却认为汝之小妹会更好,毕竟汝总是比不上她。”

  汝总是比不上她......

  汝总是比不上她......

  汝总是比不上她......

  父亲的声音在你的脑海中回响着。

  

    

  (二)

  你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一盆栀子花摆在你的床头。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榻,熟悉的花香。

  “醒了?”

  一人推门而入,门外的阳光射入屋内,直直刺入你的眼中,你不禁闭了闭眼。

  “睡得好吗?”一人熟悉而温柔的嗓音传入你的耳中。

  听到这个声音,你的心一沉,睁开眼,门已关上,熟悉的人站在床头。

  “吾竟不知爱郎还有这样的爱好?”你尝试运转了一下功体,果然,功体被封,“掳掠无辜女子,爱郎啊,这似乎并非君子所为吧?”

  人觉伸出手抚摸着你的侧脸,“汝很冷静。”

  你面不改色:“吾早已习惯了冷静。”

  人觉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是啊,汝一向冷静。”冷静得让人心寒。

  你偏过头看向他,“汝带吾来此有何用意?”

  “汝何不一猜?”

  “汝是人殊越骄子,还是人觉非常君,亦或者,两个都是汝?”

  

  (三)

  你现在能断定的是,现在出现过的人殊越骄子和人觉非常君必然是同一个人。

  

  (四)

  人觉拿了几套换洗的衣裳给你,其中一套单独给你放在了枕头旁边,那套衣裳红的刺眼,是套喜服。

  你皱了皱眉,“这是何意?”

  人觉从那几套换洗衣裳中拿出一套给你,“吾希望有一日能看到汝穿着它,然后,等吾。”

  你接过了衣服,走到了屏风的后面,坦然地开始宽衣,准备沐浴。

  屏风外,门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碰——”。

  你摇了摇头,继续着之前的动作,看不出来,他倒是个挺纯情的人。

  

  (五)

  他找了很多奇异孤本给你解闷,你在看书的时候,他有空闲就会照顾你床头的栀子花。

  你没有告诉他你其实并不喜欢栀子花,你觉得没有必要。

  

  

  (六)

  今天的人觉很奇怪,他一回来并没有向之前那样,给那盆怪异的栀子花浇水,而是坐在了你的面前。

  不说话,就是看着你。

  这样盯着谁受得住啊,你合上手中翻看了一半的书页,看向他,“怎么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缓缓靠近了你,然后抱住了你,越抱越紧。

  你僵硬着身体,由着他抱着你。

  良久,你觉得你的身体都麻了半边,他终于放开了你。

  你开口问道:“怎么了?”

  “庭老帖死了。”一贯温雅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沉痛。

  庭主死了?你闭上了眼,没有什么表示。

  人觉的脑袋还靠在你的肩膀上,从你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金黄的脑袋,他是真的看起来很难过,你突然到意识到这一点。

  人觉的声音清晰地响在你的耳畔,“嫁给吾吧,好吗?”

  你眨了眨眼,看着他的金黄色的发丝没有说话。

  

  (七)

  你知道你不在明月不归沉。

  但你处之坦然,人觉有时候会过来看你,总归还有个说话的人,不至于像个哑巴,虽然你素来少言。

  很多时候都是人觉在说,而你默默地认真地听着,有时他一边说会一边抱着你,他发冠上的流苏擦过你的侧脸,你轻轻地拂开,他会顺着这个动作握住你的手,然后亲吻你的手背。

  “汝何时愿意嫁给吾呢?”

  人觉的手握着你的手,男人的手掌心罩在你的手背上,你有种被温暖了的错觉。

  “那汝何时会放了吾?”你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等汝愿意嫁给我的那一天。”人觉看向了你,眼神很是温柔,“所以啊,考虑一下吧,嫁给吾。”

  你没有回答他了。

  

  

  (八)

  这世间光与暗永远交替,一个交替便是人的一天,而你现在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地方过了几天。

  囚禁,抹去了你对于时间的感知。

  你曾多次询问人觉,何时才能放你出去,他却只会回答等到你愿意嫁给他之时,便是你出去之时。

  无妨,你的耐心素来够用,你手里捧着本书平静地想到。

  但,这样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

  

  (九)

  人觉告诉你儒门出了事,你第一反应想到了你的小妹。

  你别的不管什么都不在乎,但小妹,你在乎的不行。

  人觉看着终于愿意放下手中书籍,正眼看他的你,说道:“少司命与那玉主事的关系你应该记得的,她脱不了的。”

  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汝到底想要做什么?”

  人觉认真地说道:“吾想汝嫁给吾,做吾的妻子。”

  一字一顿,道不尽的真心。一言一语,诉不完的柔情。

  可惜,说的对象是你。

  你在心中冷笑着,在你的心中,人觉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家,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真情实意?

  你还记得,你父亲曾经同你说过:善谋者不动情。

  你问道:“汝可是真心?”

  他答道:“自然。”

  你又问道:“汝想要吾的心?”

  他答:“是。”

  你终于忍不住嘲讽,“汝自己信吗?”

  人觉复又认真答道:“吾相信。”

  你笑着摇了摇头:“汝信?汝是何人?人觉非常君,还是,人殊越骄子呢?”

  人觉看着你不语。

  你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冷静了下来,再一次拿起了书,一边看一边说道:“反正,吾不信。”

  

  (十)

  人觉走了,你却忍不住开始出神了。

  你想起了庭主,想起了人觉的那个拥抱。

  你真的不信吗?

  

  (十二)

  人觉又来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了水壶开始给那盆怪异的栀子花浇水。

  你放下手中的书册,书册的内容很荒唐,其中描写了大司命与少司命的爱情故事,那样温柔又缱绻,缠绵悱恻的爱情。

  你对人觉说道,“吾给汝讲个故事吧。”

  

  (十三)

  故事很老套,一对政治联姻的夫妻出现了第三者。

  不老套的是,这个故事里的第三者位高权重,不能为妾。

  妻子为了保住自己正妻的位子将两个女儿作为筹码,长女作为夫君继承者理应成熟稳重,她便剥夺了长女的童年,幺女自幼体弱并无用处,她便舍弃了幺女,长女爱护幺女,将幺女一手带大,为此不知受了多少来自父亲的责罚。

  然后,这个第三者,有了一个女儿。

  妻子愤怒至极,却苦于自己夫婿和第三者对于那孩子的保护无法伤害她。

  直到那第三者伤害了妻子的幺女。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虽与幺女感情淡薄,但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想报复回去,然后便发现了自己的长女杀了第三者的女儿。

  她耗尽了心力地为长女遮掩此事。

  东窗事发之日,她的夫婿诘问长女,长女性子傲气,直说乃自己所为,与他人无关。

  她自然知晓这个“他人”指的是她,她了解自己的夫婿,夫妻多年,却得如此结果,她的丈夫实在是个薄情之人。

  为护长女,妻子杀了丈夫,然后一力承下所有的罪,带着那第三者,同归于尽。

  为母则刚。

  

  (十四)

  “然后呢?”人觉将一杯茶放在你的手边。

  你端起了手边的茶,关山云雾清新的味道萦绕在你的鼻尖,“事实上,那第三者伤害那幺女实是无心之失,这件事情,可以说是长女心思过重导致的。”

  人觉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那个长女还相信夫妻与爱情吗?”

  你闭了闭眼,“谁知道呢?”

  人觉握住了你的手,“如果她不再信了,那总会有人出现,使她相信。”

  你将茶一口饮尽,“汝觉得,这长女可能为他人光明吗?”

  人觉看着你,温柔地说道:“若是不能为光,为何不一起沉沦黑暗?”

  你放下了手中茶杯,看向他,“与吾拜堂吧。”

  人觉愣了,“啊?”

  

  (十五)

  拜堂的步骤很简单,人觉同你都不是尊敬天地之人,也都没有高堂,一个夫妻对拜就算完事了。

  他的眼光极好,那嫁衣极其好看,你为了表示庄重与严肃,向来只穿黑衣。

  这红衣,是第一回穿。

  火一般烧起来的颜色,浓重,美丽。

  你烧灼着自己,也烧灼着他。

  床架轻摇,纱帐外昏昏的夜明珠光透进帐内,微红的脸蛋,凤眸含春水,喘息声微微,栀子花清香。

  盈盈水眸,说不尽百转柔肠。

  点点朱唇,道不尽千丝蜜意。

  姣姣佳人,诉不尽万种风情。

  夜晚啊夜晚,多少的温存,多少的狂欢。

  

  (十六)

  你不知道,你与人觉温存了多久,只知道很久很久。

  

  (十七)

  人觉走了,你打碎了那盆怪异的栀子花。

  如你所想那般,你平时看的书,饮的茶,还有这盆栀子花,都有克制你功体的东西。

  你解开了禁止,回到了家中。

  你的小妹乌发散乱,一看就是好久不曾好好休息过,她冲上来抱住了你,大声地哭泣,你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脊背


  (十八)

  你回到家中后方知晓你失踪了半个月,出于某种连你自己都说不清的心思,你隐瞒了人觉绑架你的事实。

  你的小妹颇为担忧你,但你却不曾将她的担忧放在心上。

  

  (十九)

  你有了身孕。

  其实你早就有预感了,但你并没有做什么防护的措施,虽然对这孩子的父亲感情复杂,但对这个孩子,你并没什么太多的厌恶之情。

  

  (二十)

  怀孕的过程很辛苦,你搬空了府中所有的栀子花,你一闻到那栀子花的香味就想起那不见天日的半个月。

  你的小妹和玉离经的感情越来越好,以至于常年不着家。

  你怀着孕,无事可做,于是便开始尝试着做寻常女子才会做的针线活儿。

  事实证明,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在你险些扎着自己的时候,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你的手。

  “孕中做针线活儿不利双眼。”温柔而熟悉的声音。

  

  (二十一)

  眼前人眉眼俱好,俊朗非凡,恰是你腹中孩子的父亲。

  你眨了眨眼,“爱郎可是来看孩子的?”

  什么都不用说,已经发生的事情解释无益。

  人觉轻轻笑了一下,将手覆在你尚未显怀的腹部,闭上了眼,“是啊。”

  你也轻笑了一下,“孩子很好,很乖。”

  人觉似在感受着孩子的存在,应道:“嗯,那很好。”

  

  (二十二)

  此后,你时常感觉有人窥视的目光,你不曾多言什么,只是偶尔也会放一杯茶在窗口,并附上纸条一张,没什么内容,不过“一切安好”四个字。

  

  (二十三)

  人觉非常君死了。

  小妹劝你和她一起隐退,你答应了。

  

  (二十四)

  生下瑶华那一日,虽是秋日,却是晴空朗朗。

  你昏昏沉沉地听着你的小妹哼着“……壹阴兮壹阳,众莫知兮余所为。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老冉冉兮既极,不寖近兮愈疏……”

  大司命应该无欲无爱无情无心,你真的做到了吗?

  

  (二十五)

  瑶华渐渐长开了,长得像她父亲。

  你不知道怎么做好一个母亲,你的母亲并不是一个好母亲,她不是你值得借鉴的榜样。

  初为人母,你很是茫然。

  还好,有小妹帮你。

  

  (二十六)

  瑶华百日时,风雪乱眼。

  玉离经说:“这是瑞雪,吉兆也,吾们瑶华将来定是有福之人。”

  你将瑶华托给小妹夫妻暂时照顾,然后打开了院门,想扫扫门前积雪。

  却见远处正有一人缓步而来,风雪迷乱,却乱不了那人熟悉的眉眼。

  他没有穿昔时的一身金衣,黑与红在一片雪白中格外显眼。

  你深吸了一口气,一闭眼,一睁眼,眼前只余茫茫一片雪色。

  你低下了头,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积雪。

       慢慢扫吧,总会有一条路,让未归者记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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