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c警告!!!
有人还记得大司命和人觉的CP吗?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写他们了!!!
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
——《楚辞·九歌·大司命》
(一)
你似乎正行走于一片茫茫无际的黑暗之中。
远方,有渺渺礼乐传来。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
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
君回翔兮㠯下,逾空桑兮从女。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
吾与君兮齐速,导帝之兮九坑。
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
壹阴兮壹阳,众莫知兮余所为。
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
老冉冉兮既极,不寖近兮愈疏。
乘龙兮辚辚,高驼兮冲天。
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
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
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
……
人们虔诚地歌颂着掌管寿夭的神明,威严而冷漠的大司命却注定不会被这些敬畏打动。
你茫然地听着礼赞大司命的乐章,一步一步地行进,黑暗笼罩着你。
突然,一个柔美却有带着强势与骄傲的声音取代了礼赞之乐响起。
“孩子,你做的非常好,这才是吾的女儿。”
你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母亲?”
母亲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吾之爱女,天生就该成为人上之人,至于那个女人的孩子,最多,不过是少司命罢了。”
母亲最后的一句话渐渐隐去,似乎是母亲逐渐远去了。
你忍不住唤道:“母亲?”
“唤汝母亲做什么?”
一个威严而冷肃的声音随之响起。
“汝要记住,汝乃本座长女,是继任的大司命!而大司命,不该有如此柔弱之举。”
冷然的声音勾起了你的回忆,你怔怔地回道:“是,女儿记下了。”
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记下有何用?为大司命者,督察人性,掌生判死,需无欲无爱无情无心,汝根本做不到!”
你握紧了拳头,“吾可以。”
这片无尽黑暗中的说着和当年的父亲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语:“汝可以?但本座却认为汝之小妹会更好,毕竟汝总是比不上她。”
汝总是比不上她......
汝总是比不上她......
汝总是比不上她......
父亲的声音在你的脑海中回响着。
(二)
你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一盆栀子花摆在你的床头。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榻,熟悉的花香。
“醒了?”
一人推门而入,门外的阳光射入屋内,直直刺入你的眼中,你不禁闭了闭眼。
“睡得好吗?”一人熟悉而温柔的嗓音传入你的耳中。
听到这个声音,你的心一沉,睁开眼,门已关上,熟悉的人站在床头。
“吾竟不知爱郎还有这样的爱好?”你尝试运转了一下功体,果然,功体被封,“掳掠无辜女子,爱郎啊,这似乎并非君子所为吧?”
人觉伸出手抚摸着你的侧脸,“汝很冷静。”
你面不改色:“吾早已习惯了冷静。”
人觉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是啊,汝一向冷静。”冷静得让人心寒。
你偏过头看向他,“汝带吾来此有何用意?”
“汝何不一猜?”
“汝是人殊越骄子,还是人觉非常君,亦或者,两个都是汝?”
(三)
你现在能断定的是,现在出现过的人殊越骄子和人觉非常君必然是同一个人。
(四)
人觉拿了几套换洗的衣裳给你,其中一套单独给你放在了枕头旁边,那套衣裳红的刺眼,是套喜服。
你皱了皱眉,“这是何意?”
人觉从那几套换洗衣裳中拿出一套给你,“吾希望有一日能看到汝穿着它,然后,等吾。”
你接过了衣服,走到了屏风的后面,坦然地开始宽衣,准备沐浴。
屏风外,门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碰——”。
你摇了摇头,继续着之前的动作,看不出来,他倒是个挺纯情的人。
(五)
他找了很多奇异孤本给你解闷,你在看书的时候,他有空闲就会照顾你床头的栀子花。
你没有告诉他你其实并不喜欢栀子花,你觉得没有必要。
(六)
今天的人觉很奇怪,他一回来并没有向之前那样,给那盆怪异的栀子花浇水,而是坐在了你的面前。
不说话,就是看着你。
这样盯着谁受得住啊,你合上手中翻看了一半的书页,看向他,“怎么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缓缓靠近了你,然后抱住了你,越抱越紧。
你僵硬着身体,由着他抱着你。
良久,你觉得你的身体都麻了半边,他终于放开了你。
你开口问道:“怎么了?”
“庭老帖死了。”一贯温雅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沉痛。
庭主死了?你闭上了眼,没有什么表示。
人觉的脑袋还靠在你的肩膀上,从你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金黄的脑袋,他是真的看起来很难过,你突然到意识到这一点。
人觉的声音清晰地响在你的耳畔,“嫁给吾吧,好吗?”
你眨了眨眼,看着他的金黄色的发丝没有说话。
(七)
你知道你不在明月不归沉。
但你处之坦然,人觉有时候会过来看你,总归还有个说话的人,不至于像个哑巴,虽然你素来少言。
很多时候都是人觉在说,而你默默地认真地听着,有时他一边说会一边抱着你,他发冠上的流苏擦过你的侧脸,你轻轻地拂开,他会顺着这个动作握住你的手,然后亲吻你的手背。
“汝何时愿意嫁给吾呢?”
人觉的手握着你的手,男人的手掌心罩在你的手背上,你有种被温暖了的错觉。
“那汝何时会放了吾?”你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等汝愿意嫁给我的那一天。”人觉看向了你,眼神很是温柔,“所以啊,考虑一下吧,嫁给吾。”
你没有回答他了。
(八)
这世间光与暗永远交替,一个交替便是人的一天,而你现在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地方过了几天。
囚禁,抹去了你对于时间的感知。
你曾多次询问人觉,何时才能放你出去,他却只会回答等到你愿意嫁给他之时,便是你出去之时。
无妨,你的耐心素来够用,你手里捧着本书平静地想到。
但,这样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
(九)
人觉告诉你儒门出了事,你第一反应想到了你的小妹。
你别的不管什么都不在乎,但小妹,你在乎的不行。
人觉看着终于愿意放下手中书籍,正眼看他的你,说道:“少司命与那玉主事的关系你应该记得的,她脱不了的。”
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汝到底想要做什么?”
人觉认真地说道:“吾想汝嫁给吾,做吾的妻子。”
一字一顿,道不尽的真心。一言一语,诉不完的柔情。
可惜,说的对象是你。
你在心中冷笑着,在你的心中,人觉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家,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真情实意?
你还记得,你父亲曾经同你说过:善谋者不动情。
你问道:“汝可是真心?”
他答道:“自然。”
你又问道:“汝想要吾的心?”
他答:“是。”
你终于忍不住嘲讽,“汝自己信吗?”
人觉复又认真答道:“吾相信。”
你笑着摇了摇头:“汝信?汝是何人?人觉非常君,还是,人殊越骄子呢?”
人觉看着你不语。
你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冷静了下来,再一次拿起了书,一边看一边说道:“反正,吾不信。”
(十)
人觉走了,你却忍不住开始出神了。
你想起了庭主,想起了人觉的那个拥抱。
你真的不信吗?
(十二)
人觉又来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了水壶开始给那盆怪异的栀子花浇水。
你放下手中的书册,书册的内容很荒唐,其中描写了大司命与少司命的爱情故事,那样温柔又缱绻,缠绵悱恻的爱情。
你对人觉说道,“吾给汝讲个故事吧。”
(十三)
故事很老套,一对政治联姻的夫妻出现了第三者。
不老套的是,这个故事里的第三者位高权重,不能为妾。
妻子为了保住自己正妻的位子将两个女儿作为筹码,长女作为夫君继承者理应成熟稳重,她便剥夺了长女的童年,幺女自幼体弱并无用处,她便舍弃了幺女,长女爱护幺女,将幺女一手带大,为此不知受了多少来自父亲的责罚。
然后,这个第三者,有了一个女儿。
妻子愤怒至极,却苦于自己夫婿和第三者对于那孩子的保护无法伤害她。
直到那第三者伤害了妻子的幺女。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虽与幺女感情淡薄,但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想报复回去,然后便发现了自己的长女杀了第三者的女儿。
她耗尽了心力地为长女遮掩此事。
东窗事发之日,她的夫婿诘问长女,长女性子傲气,直说乃自己所为,与他人无关。
她自然知晓这个“他人”指的是她,她了解自己的夫婿,夫妻多年,却得如此结果,她的丈夫实在是个薄情之人。
为护长女,妻子杀了丈夫,然后一力承下所有的罪,带着那第三者,同归于尽。
为母则刚。
(十四)
“然后呢?”人觉将一杯茶放在你的手边。
你端起了手边的茶,关山云雾清新的味道萦绕在你的鼻尖,“事实上,那第三者伤害那幺女实是无心之失,这件事情,可以说是长女心思过重导致的。”
人觉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那个长女还相信夫妻与爱情吗?”
你闭了闭眼,“谁知道呢?”
人觉握住了你的手,“如果她不再信了,那总会有人出现,使她相信。”
你将茶一口饮尽,“汝觉得,这长女可能为他人光明吗?”
人觉看着你,温柔地说道:“若是不能为光,为何不一起沉沦黑暗?”
你放下了手中茶杯,看向他,“与吾拜堂吧。”
人觉愣了,“啊?”
(十五)
拜堂的步骤很简单,人觉同你都不是尊敬天地之人,也都没有高堂,一个夫妻对拜就算完事了。
他的眼光极好,那嫁衣极其好看,你为了表示庄重与严肃,向来只穿黑衣。
这红衣,是第一回穿。
火一般烧起来的颜色,浓重,美丽。
你烧灼着自己,也烧灼着他。
床架轻摇,纱帐外昏昏的夜明珠光透进帐内,微红的脸蛋,凤眸含春水,喘息声微微,栀子花清香。
盈盈水眸,说不尽百转柔肠。
点点朱唇,道不尽千丝蜜意。
姣姣佳人,诉不尽万种风情。
夜晚啊夜晚,多少的温存,多少的狂欢。
(十六)
你不知道,你与人觉温存了多久,只知道很久很久。
(十七)
人觉走了,你打碎了那盆怪异的栀子花。
如你所想那般,你平时看的书,饮的茶,还有这盆栀子花,都有克制你功体的东西。
你解开了禁止,回到了家中。
你的小妹乌发散乱,一看就是好久不曾好好休息过,她冲上来抱住了你,大声地哭泣,你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脊背
(十八)
你回到家中后方知晓你失踪了半个月,出于某种连你自己都说不清的心思,你隐瞒了人觉绑架你的事实。
你的小妹颇为担忧你,但你却不曾将她的担忧放在心上。
(十九)
你有了身孕。
其实你早就有预感了,但你并没有做什么防护的措施,虽然对这孩子的父亲感情复杂,但对这个孩子,你并没什么太多的厌恶之情。
(二十)
怀孕的过程很辛苦,你搬空了府中所有的栀子花,你一闻到那栀子花的香味就想起那不见天日的半个月。
你的小妹和玉离经的感情越来越好,以至于常年不着家。
你怀着孕,无事可做,于是便开始尝试着做寻常女子才会做的针线活儿。
事实证明,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在你险些扎着自己的时候,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你的手。
“孕中做针线活儿不利双眼。”温柔而熟悉的声音。
(二十一)
眼前人眉眼俱好,俊朗非凡,恰是你腹中孩子的父亲。
你眨了眨眼,“爱郎可是来看孩子的?”
什么都不用说,已经发生的事情解释无益。
人觉轻轻笑了一下,将手覆在你尚未显怀的腹部,闭上了眼,“是啊。”
你也轻笑了一下,“孩子很好,很乖。”
人觉似在感受着孩子的存在,应道:“嗯,那很好。”
(二十二)
此后,你时常感觉有人窥视的目光,你不曾多言什么,只是偶尔也会放一杯茶在窗口,并附上纸条一张,没什么内容,不过“一切安好”四个字。
(二十三)
人觉非常君死了。
小妹劝你和她一起隐退,你答应了。
(二十四)
生下瑶华那一日,虽是秋日,却是晴空朗朗。
你昏昏沉沉地听着你的小妹哼着“……壹阴兮壹阳,众莫知兮余所为。折疏麻兮瑶华,将以遗兮离居。老冉冉兮既极,不寖近兮愈疏……”
大司命应该无欲无爱无情无心,你真的做到了吗?
(二十五)
瑶华渐渐长开了,长得像她父亲。
你不知道怎么做好一个母亲,你的母亲并不是一个好母亲,她不是你值得借鉴的榜样。
初为人母,你很是茫然。
还好,有小妹帮你。
(二十六)
瑶华百日时,风雪乱眼。
玉离经说:“这是瑞雪,吉兆也,吾们瑶华将来定是有福之人。”
你将瑶华托给小妹夫妻暂时照顾,然后打开了院门,想扫扫门前积雪。
却见远处正有一人缓步而来,风雪迷乱,却乱不了那人熟悉的眉眼。
他没有穿昔时的一身金衣,黑与红在一片雪白中格外显眼。
你深吸了一口气,一闭眼,一睁眼,眼前只余茫茫一片雪色。
你低下了头,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积雪。
慢慢扫吧,总会有一条路,让未归者记得回家。